次日。
沈明彩回家,见到双亲,还来不及寒暄,就赶紧将皇帝说的事,告诉了勇信侯。
“爹,如果皇上说的是真的,得告诉远儿弟弟,让他千万小心许靖央。”
勇信侯夫人皱眉:“怎么小心?她可是主考官,千防万防,都防不住她的偏见和刁难。”
勇信侯负手,皱眉训斥。
“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,彩儿,为父之前怎么告诉你的?进宫之后,万万不可相信任何人对你说的话,你怎么就是不听?”
沈明彩皱眉:“爹,你这是什么意思,皇上还想挑。。。。。。
雪后初霁,晨光如刀,斜劈进无名堂的窗棂。林照捧着那本湿漉漉的《她光》抄本,指尖抚过“谢谢你们点亮了我”几个字,久久未语。屋外星语莲在寒风中轻轻颤动,花瓣上凝着冰珠,却依旧透明如泪。他将书小心置于案上,取干布轻拭封皮,又以松脂微火烘烤页角,生怕一丝潮气损了这远道而来的信物。
整整三日,他未曾出门。每日清晨,他都坐在小屋门前,对着那株冬日绽放的星语莲默诵《她光》第一章。风穿过檐下铜铃,发出细微如叹息的声响。第四日黎明,他提笔写下一封信,用的是最薄的蝉翼纸,墨中掺了星语莲汁与灰灯残烬。信无署名,只盖了一枚早已废弃的清源司暗印??一朵五瓣莲心嵌北斗七星。
信成当夜,他唤来一名驿站少年,将信与一本新誊的《众声集》节选交予其手。“送至极北雪原,若遇部落女酋长之族人,亲手交付。”少年欲问路途遥远如何寻人,林照只道:“有风引路,自有星照命。”
少年走后,林照独坐灯下,翻出阿枝生前遗留的一只旧木匣。匣底压着一束枯发,缠着半截褪色红绳??那是她幼时被谢家接回嫡女身份前,养母为她系上的唯一饰物。旁边是一枚铜镜碎片,边缘焦黑,据说是当年谢府大火中从她卧房抢出的唯一物件。林照轻轻摩挲镜面,忽觉指尖一烫,那碎片竟映出一抹幽蓝光影,转瞬即逝。
他心头一震,猛然记起阿枝临终前说过的话:“哥哥,若有一日你见铜镜生蓝焰,便是我的魂归来。”当时他以为是病中呓语,如今想来,或许并非虚言。
翌日午后,天边乌云骤聚,风向突变。一只通体漆黑的渡鸦自北方疾飞而来,翅尖带雪,落地时竟不扑腾,而是直立行走至屋前,口衔一枚冰雕小牌。林照接过,触手瞬间,整块冰牌化作一道流光钻入掌心。他踉跄后退,眼前骤然浮现出一片茫茫雪原:篝火熊熊,数十名裹兽皮的女子围坐一圈,中央一名少女正展开那封蝉翼信,泪水冻结在脸颊。
画面一闪,又见一老妇手持星火牌跪拜于地,口中念念有词:“祖训传十一世,今日终得回应。”随后,那少女捧起一本泛黄册子,正是《众声集》节选,逐字朗读给族人听。每读一句,空中便浮现一段虚影文字,如同星轨流转。
林照睁眼,冷汗浸透里衣。他知道,极北之地已有人承接了“唤名礼”的意志。
半月之后,第一批来自北方的回音抵达江南。不是书信,而是一卷羊皮图卷,由驯鹿驮至最近的驿站。图上以骨针刺点连成星图,标注着七处极寒山谷的位置,旁附简陋文字:“此处埋骨者,皆南徙途中冻毙之女史。吾族拾其遗物,藏于冰窟百年,今奉还。”
清源司立即组织队伍北上接应。三个月后,七支搜寻队陆续归来,带回三百二十七具冰封遗骸,多数身披残破儒衫或医袍,手腕系着刻有名字的竹牌。最令人动容的是,在其中一座冰窟深处,发现了一整套完整的《她光》手抄本,用鲸油防水包裹,保存完好。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小楷:“愿后来者不必再藏书于冰。”
林照亲自主持归魂仪式。三千星火牌同时点燃,环绕无名堂布成北斗之形。当夜月明如昼,星语莲全部开放,花瓣飘飞如雪,落在每一具棺椁之上。百姓自发聚集,手持星火牌低声诵读《她光》,声音汇成河流,漫过山野。
就在此时,长安急报传来:皇帝病危,朝中再度暗流涌动。几名旧党大臣密会于私邸,商议趁机废除《女子问政令》,并提议销毁所有“妖妄之器”,包括星火牌与星语莲种植园。为首者正是原谢氏远亲、现任礼部侍郎谢允之。此人表面恭顺,实则暗中联络各地士绅,企图重建“嫡庶纲常”。
消息传至江南,林照闭门三日不出。第四日清晨,他换上二十年未曾碰过的清源司黑袍,腰佩旧剑,徒步前往书院碑林。他在阿枝所立第一块“星罪碑”前静立良久,忽然拔剑划破手掌,鲜血滴落碑面。刹那间,整片碑林震动,所有嵌入青石的星符齐齐发亮,地面浮现出一幅巨大投影??竟是谢家三代篡改国史的完整脉络!
从谢承业伪造出生星象以证“天命所归”,到其子谢文昭毒杀太后嫁祸宫女,再到谢允之父私调军粮导致边关失守却反诬女将怯战……桩桩件件,皆以星轨变化为证,辅以幸存者口供拓片。更惊人的是,投影最后定格在一张人脸之上??正是当今皇帝生母的容貌,而她的身份记录竟显示为“南陵女囚籍”,与寒脊岭出土铜牌完全吻合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