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的几天,贺知谦越发的沉默寡言,连神经最是大条的陈东都感觉到了不对劲。
“谦哥,你这几天咋啦,天跟丢了魂似的。”
贺知谦闷头踢着脚下的石子,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句“没事”,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看着贺知谦心事重重的模样,苏盈盈终于忍不下去。
某天傍晚,特意绕到回知青点的必经之路,在那棵老槐树下将他堵住。夕阳穿过层层叠叠的槐树叶,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,像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。
“你这几天怎么了,好像不太开心。”她开门见山,清澈的眼睛直视着他,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。
“没啊,我没不开心啊!”贺知谦扯了扯嘴角,想露出个往常那样爽朗的笑容,可嘴角的弧度僵硬,眼底的阴霾怎么也遮不住。
信你个鬼。
苏盈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她隐约感觉贺知谦的不对劲是从她说了“一起种庄稼”那天开始的。那晚月光下的约定,她本以为会等来一个滚烫的回应,可他却用一句干巴巴的“你一定行的”岔开了话题,那瞬间的迟疑像根细小的刺,扎在她心上好几天了。
不对劲,很不对劲。
“那你要不要和我处对象!”苏盈盈索性单刀直入。
上次被他轻巧地转移了话题,这次总该给个明确答复了吧!她攥着衣角的手微微用力,指节泛白,其实心里比谁都紧张,只是面上装作镇定。
贺知谦听她这么一问,像是被施了定身法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嗓子眼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火辣辣的,张了好几次嘴,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眼,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最后变成了涨红着脸的沉默。
“你不想?行吧!”苏盈盈看他这副为难的样子,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瞬间凉了半截。
她强压下眼底的失落,转身作势要走,脚步却故意放得很慢,心里还存着一丝微弱的希冀。
“不是!”贺知谦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。
“不是……”他缓了两口气,胸口剧烈起伏着,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把这几天压在心头的心事一股脑说了出来,“我年底要当兵去了。”
“?”苏盈盈眨巴着眼睛,满是不解。
他要去当兵是好事啊,怎么看他这模样倒像是犯了难?而且,这和他不愿意处对象有什么联系?
“我当了兵,可能以后都很难回来了。”贺知谦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些微的苦涩,“而且部队有规定,至少前五年,家属随军的资格是排不上我的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怕她不明白,又补充道,“所以和我处对象,意味着你要一个人在这里,等我至少五年。”
苏盈盈了然地点点头,随即又蹙起了眉,依旧不解地反问:“所以呢?”
在她看来,五年算得了什么?
末世里,朝不保夕是常态,能有一个确定的人可以等待,已是奢侈的幸福。至少他还活着,还能有重逢的期盼,这就比太多阴阳相隔的人幸运多了。
贺知谦被她这轻飘飘的反问愣了一下,像是没反应过来。下一秒,眼睛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光芒,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:“你愿意?!你不介意我们异地?”
“不介意啊……”苏盈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亢奋逗笑了,嘴角扬起一个清甜的弧度,“五年而已,很快就过去了,正巧,我现在也离不开这里。”
贺知谦瞬间一扫前几日的阴郁,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,连眉眼都舒展开来。
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激动地双手握住苏盈盈的两侧胳膊:“你在这等我一会儿,我马上就回来!”说罢,像阵风似的转身就跑,速度快得让脚下的黄土路上都飞起了一串尘土。
苏盈盈看着他那火烧火燎的模样,不由得捂着嘴乐了起来,眼底的笑意像漾开的水波,心里像揣了颗甜滋滋的糖。
她乖乖地在老槐树下等着,没一会儿,贺知谦果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。
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,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