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亲密的姿势没维持多久,送亲队伍便停下了,不等金童玉女开口请人下轿,淡棂一把抢过面帘重新戴上,直接踢棺而出。
也是在这一瞬间,屋内传来细细的笑声,阿衣跟在淡棂身后,前胸贴后背地粘着他:“前辈,好可怕。”
身高八尺比淡棂壮上一圈的身材,硬是缩在淡棂身后抖,然而芝麻是挡不住西瓜的,淡棂狐疑地瞥他一眼,想了想还是说:“……你别怕。”
笑声缓缓逼近,仔细听似乎不止是笑,更像在重复某个音节,直到声音隔着门停下,淡棂注意到门上贴着的囍字,顿时了然。
门吱吖地打开,媒婆模样的纸人咧开僵硬的嘴角,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:“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囍——”
淡棂不禁想到,如果来的是官惟,估计跨火盆的时候尿就得把火灭了。不知是不是过于担心以至于出现了幻觉,他真听见了官惟和宥山的声音:
“不是说保护我吗,我不要成亲,你告诉我我师父在哪,我去找他。”
“少废话,缘主不让你走,你就老老实实留下来,把人引出来我立马灭了他。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,就这样还当秽师。”
“不是说秽师活少轻松来钱快嘛,我一不偷二不抢只是贪财有什么错,怕死是人之常情!”
官惟不情不愿地被推出来时,淡棂意识到这不是幻觉,他们真被缘主强制拉进世界充当配角了。
“……师…”看见淡棂的瞬间,官惟受尽委屈般眼眶又红了,嘴巴刚瘪,宥山直接攥住他的嘴唇,压着嗓子在他耳边低语:“你敢哭,我就把这些纸人揉成团塞进你肚子里,哦,你不知道吧,道门世界由死者肉|体幻化,死人|肉,大补。”
“……嗬。”官惟的哭声断在喉咙,嘴唇从宥山手里拔|出来的时候火辣辣的疼。
淡棂无声轻叹:“让你的人别总吓唬我徒弟。”
阿衣笑眯眯歪头:“小孩打闹何必在意。”
由于在场的诸位十分松弛,场面一度陷入诡异的和谐,他们似乎忘了自己身处恐怖怪诞的道门之中,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,谁还记得他们进入茧房的目的是超度死者。
直到纸媒婆开口,这才将众人思绪拉回现实:“你们……谁是新娘?”
照她的话推论,茧房的缘主原本打算打算随机拉一个人进来结冥婚,若是路人被拉入茧房,下场自然是成婚后钉入棺椁,被缘主消化吸收。偏偏它喊来了淡棂,又误打误撞闯进其他秽师,不知什么原因还把官惟和宥山留了下来,一口气吃下四个人,缘主的胃口比脑子好。
淡棂默默举起手:“大概是我吧……”
纸媒婆的年纪不小,走路说话都颤巍:“好孩子,是个好孩子。”
“你们呢?是来吃席的?”纸媒婆双手一合,纸手噼啪脆响。
宥山率先开口:“实不相瞒,我倾慕解公子已有三年,今日我就是来抢亲的!虽然解公子不曾倾心与我!但他曾唤我乳名潸潸!我和他学艺弹琴吟诗做赋!即便他对我没有任何私情,但我对解公子的私情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啊!我愿意以家族的名义起誓,我与解公子并非道义之交!全是非分之想!此心——昭然若揭——!!!”
淡棂:“……”
官惟:“……”
唯一听完这段告白还存有反应的是阿衣,只见他往前走两步,趁宥山反应之际攥拳朝门面砸了过去,力道大得惊人,若是常人接下这一拳可能已经血肉横飞了,更别说他被这拳的力砸进身后的墙,正常人早死了。
官惟立马叫起来:“杀杀杀杀人啦——”
宥山嬉皮笑脸地把脑袋从墙体里拔|出来,龟裂的墙面往下掉墙灰:“干嘛那么生气嘛,是我不好忽略了你……唔唔唔?唔唔唔!!!”
不知怎的,宥山像是被人点了哑穴,突然就说不出话来,张着个嘴巴“嗷呜嗷呜”地嚎,似是发现了什么,扑向阿衣作势要抢他腰上的东西。
淡棂不动声色地走到官惟身前,将人护在身后,瞥了眼阿衣腰上的那对草娃娃,其中一只的嘴上现在多了个“X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