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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1 章（第2页）

上百名魔鬼高举武器红着眼冲过来，却在半路被没有任何征兆自地底钻出的藤蔓绊倒、勒住。

尊者的藤蔓远比任何触手、肢体更灵活，也更强劲，他是高阶神官，枝叶碰到魔鬼的瞬间就足以将他们烧成灰烬。

被抹杀的魔鬼化作黑烟滚滚而下，麓行尊者的身影包括在瘴气中，一头藤蔓张牙舞爪扬起，看着有几分可怖，远远看去一时不知谁才是真正的魔。

神主想起了这场战役。

神域能人异士无数，很少会有需要麓行尊者亲自上前线的时刻，那回他却主动请缨。

神主以为他在冰霜森林待得无聊、想活动活动筋骨，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
有尊者统领御敌，神族自然大获全胜，凯旋时麓行尊者心情十分灿烂，听着属下滔滔不绝赞扬自己的英勇神姿，那段时间神狱里的犯人日子都好过了许多。

居然在楚情的记忆中看见了这场战役，姜宵想，楚情童年的某个重要节点恰巧与麓行尊者出征的那次重叠吗？

十四年前楚情应当只有四五岁，无论隶属哪方都远不到参战的年纪，更大的可能性是流民。

祂踏着漫天飞舞的尘埃向人群边缘走去，不多时发现了显眼的白发小孩。

不到五岁的小楚情五官已经很精致了，只不过现在沾满血污，惶惶然望向四周，淡绿色的眼睛包满泪水，尚未长成日后那个八风不动、处变不惊的少年。

起初小楚情是侧身对着姜宵的，当他完全转过脸时，连神明都不免讶异——小孩的另外半张脸是已然腐化的白骨。

一半精美如人偶，一半惊骇似骷髅。

这并非受伤，而是他原本的模样。

楚情的气息藏得极好，若非怀疑他的是神明，恐怕任谁都会被那张无辜漂亮的脸蛋欺瞒。

他当然不是人类，而是稀少的、神魔二族结合后诞下的的子嗣——不被任何一方接受，被所有人唾弃的混血儿。

父母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角落里，同时被战争双方敌视的孩子不仅要困难地自保，还要踉跄着保护另一个更弱小的幼崽。

那就是他的弟弟了。

姜宵远远看向小楚情连拖带抱的另一个小孩，只不过那孩子差不多完全被他护在怀中，看不清样貌。

姜宵走近他们。

祂在探查一段记忆，连过客都算不上，更像是观众。没有人能察觉到祂的存在，哪怕祂正站在几米之内的面前。

小楚情受了很重的伤，连更接近人类的那半边身体都变得残破。

他怀中小孩的哭声太细弱，随时都会断气，他一边安慰他，一边茫然地伸手探寻方向，差点儿擦过姜宵的衣角。

“神明大人……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呢？”小楚情喃喃，“我们也流着神族的血，也是祂的孩子不是吗？”

神明垂眸。

祂见过太多战争、惨剧、浩劫，听到太多的祈祷、呼救、请求，可祂是世界秩序的维系者，而非人类幻想出的救世主；生老病死、相聚别离正是秩序的一部分，祂既不能，也不该拯救所有人。

甚至不该出手施救任何个体。

……千万年来，也就只破例过那么一回，是在距离此时此刻的六年前。

相同的神魔大战，相似的伶仃孤儿。祂亲自降临，带走那个孩子。

过去，现在，未来。那是祂唯一的例外。

但楚情不是。

更何况，十四年后的悲悯也没有用了。

姜宵的神色没有波动，既然找到了楚情的弟弟，那么现在只要对他进行探查，方能定位十四年后对方的位置。

祂俯身要去触碰幼崽的额头。

就在这时，那个孩子仰起灰扑扑的小脸，不偏不倚对上姜宵的视线，嘴巴一张一合，对祂念出两个字。

神明心头一颤。

这孩子是——

*

血月下，高塔上，夜风呼啸而过。

恶魔少年站在百米高空，神情漠然地脱掉上衣，缓缓扒开自己的胸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