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走。”朱明远站起身,推开窗户看向风雨中的皇城,“我要亲自把这份东西送进宫去。哪怕死在路上,也要让陛下看见真相。”
柳七摇头:“你这样去,还没到宫门就会被拦下。”
“那就换个身份。”朱明远嘴角浮现一丝冷笑,“我记得,明天是春祭大典,百官齐聚太庙。届时会有乐工入内奏乐,我可以混进去。”
“太危险了!一旦失败,株连九族!”
“我已经没有退路。”朱明远取出一套乐工服饰扔给柳七,“帮我找个人替我演这场戏??最好是死囚家属,愿意用命换钱的那种。”
柳七凝视着他,许久才点头:“好。但我有个条件:事成之后,你要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将来若有权力,别忘了民间疾苦。别成了新的‘李相’。”
朱明远郑重颔首:“我以祖宗名誉起誓。”
次日黎明,春祭大典如期举行。
太庙内外旌旗猎猎,钟鼓齐鸣。百官身着礼服,肃立丹墀之下。朱明远身穿乐工服,怀抱琵琶,随队列缓缓步入庙堂。他的心跳如擂鼓,但面上毫无惧色。
仪式进行到一半,正当群臣跪拜之际,朱明远突然越众而出,高举铁盒,大声疾呼:
“臣翰林待制朱明远,有紧急密奏献于陛下!事关社稷安危,请容面陈!”
全场哗然。
侍卫立刻冲上来要捉拿他,但他早有准备,将铁盒用力掷向高台上的皇帝,并嘶吼道:“里面有李崇安通敌卖国、贪墨军饷的铁证!请陛下明察!”
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啪地摔在玉阶之上,文书散落一地。
理宗勃然变色,挥手制止侍卫:“捡起来,念。”
内侍颤抖着拾起文件,逐条宣读。每念一句,殿内气氛便凝重一分。待到最后一条??“李崇安私通蒙古使者,许诺割让两淮之地以为投名状”时,皇帝猛然拍案而起!
“来人!即刻逮捕李崇安,抄没家产,三族羁押待审!”
李崇安当场瘫倒在地,口中喃喃:“不可能……你怎么可能拿到这些……”
朱明远被侍卫架住双臂,却昂首大笑:“因为你忘了,真正的读书人,不怕死,只怕天下无道!”
数日后,朝廷震动。
李党倒台,牵连者达百余人。周文渊获释,官复原职;柳七现身受封为监察院特使;朱明远虽因“擅自闯宫”被贬一级,但仍留任翰林,并加授“经筵讲官”,专为皇帝讲解治国之道。
一场风暴过去,临安恢复平静。
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,另一股势力正在悄然崛起。某夜,一座隐秘宅邸中,几位身着黑袍之人围坐密谈。
“朱明远不能留。”其中一人低声道,“他看得太清,说得太真。这样的人,迟早动摇根基。”
另一人冷笑:“何必我们动手?让他继续做官就好。官场如染缸,十年之后,他自会变成下一个李崇安。”
烛火摇曳,映照出他们阴沉的脸庞。
而在翰林院的小屋里,朱明远正伏案疾书。窗外月光如水,洒在他刚写完的一句话上:
“史官之笔,当如利刃,剖开虚伪,直指人心。纵千万人吾往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