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没事吗?”沈岁鸢吸了吸鼻子,不放心地追问,“我等会跟虚哥说,我让他护你。”
“不要。”阮误生态度坚决地制止,“会给他带来影响,别把他卷进来,他都高三了。”
“什么事都自己扛,早晚会累垮的。”沈岁鸢抹了把眼泪,眼神里全是无法消解的心疼和担忧,“算了,我不跟你说了,我要走了,还得去看看虚哥,我真是讨厌死你了。”
“好,小心点。”阮误生说,“我会照顾好自己,你也要。”
沈岁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,阮误生拖着疲惫的身体地回到教室,映入眼帘的是桌面上刻着的、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——“死同性恋”。
他面无表情地坐下,拿出练习册,摊开,试图用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号掩盖那触目惊心的恶意。
后面的一段时间,连嘉逸突然沉寂下去,手机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新闻推送,阮误生感到强烈的不习惯和空落,也不知道如果主动联系要说什么,那些无处安放的思念和无法言说的委屈在胸腔里发酵,最终全都沦为沉默。
他惧怕自己会将负面情绪传染给对方,以至于打破屏幕另一端或许平静的生活。
一次午休,半梦半醒间,阮误生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,心脏没来由地一跳,一种强烈的直觉促使他抓起手机,跑着躲进了无人的厕所隔间。
“吓死我了。”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,背影音有些嘈杂,“我还怕你防范意识太高不接我电话呢,这些天没给你发消息会不高兴吗?”
“不会。怎么打电话?”阮误生靠在隔板上,问。
“小傻子。”连嘉逸在那边低声笑起来,“收手机了,不想我啊?”
“……哦。”
“我现在用学校电话给你打呢。”连嘉逸说,“难抢死了,打仗一样。”
“你就跟我说一声收手机吗?”
“不啊。”连嘉逸顿了顿,“节日快乐。”
“就为了这个?”
“嗯,我现在也就盼着你快乐了。”
“哎,其他人要打了,走了啊,这几天拿不了手机了,记得给我发消息。”
他还没来得及应一声,电话已经被匆匆挂断,只剩下一阵忙音在耳边回荡。
他不知道该发些什么,千言万语堵在胸口,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。
于是,每一次思念翻涌、感到撑不住的时候,他就在聊天框里发一个孤零零的句号。
慢慢的,聊天框里堆满了一排绿色。
像锚点,又像卑微的求救信号。
某天深夜,当他再次发出句号后,聊天框顶部出现了“对方正在输入…”的提示:[我也想你。]
[无生:你手机回来了?]
[太爱撒娇:怎么可能,我偷偷买的二手机。]
[我不在这段时间有谁欺负你吗?]
阮误生眼前闪过一张张同学的面孔,果断隐瞒了所有不堪:[没有,你过好就行。]
[太爱撒娇:那你累不累?我去找你要不要?]
他几乎是立马回复,生怕慢了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崩溃,就会说出那个“要”字:[不用,我挺好的。]
[太爱撒娇:Ok的吧。]
对话戛然而止。阮误生盯着屏幕,直到它暗下去。
他知道,连嘉逸大概率是不信的,可他除了否认,别无他法,他总不能成为他的拖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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