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下来的日子倒是很无聊了,金觉偶尔到处在自己的世界和其他群友的世界里逛逛,剩下就是继续啃着自己的书。
成仙已然十年矣,修为停在真仙这里不得寸进。这才是正常情况,所以金觉的目标就是千年内成就金仙。。。。
春分日的清晨,薄雾如纱,笼罩着浪浪山脚下的共述坛。这座由百姓自发垒石筑成的圆形高台,四周插满了竹简与白幡,每一片上都写着一个名字??有揭发者的,也有被冤者的,甚至还有匿名刻下的“我曾说谎”。风过处,竹片轻响,仿佛千万声低语在天地间回荡。
阿篱早早便到了坛前。她穿着素麻长裙,发间只簪一支青玉簪,是当年觉微送她的成年礼。今日她不执笔,不宣誓,只是静静站在第一级石阶上,望着东方天际渐次泛起的鱼肚白。
身后脚步??,裴昭带着影卫队列阵而立,铠甲未披,佩剑却依旧悬在腰侧。柳芸提着一只檀木箱走来,箱中装的是最新一卷《守语史》增补本,尚未刊印,只供今日诵读之用。觉微拄杖缓行,眉心星光黯淡了许多,这些年他已极少施展神通,只愿以凡人之躯见证这人间变革。
“来了。”忽有人轻声道。
远处山道上,一队青衣使者缓缓行来,为首者手持黄绸诏书,步履沉稳。那是闻声台首任大谏官,由皇帝亲点、三院联举的清流之首。他登上共述坛,展开诏书,声音清越: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今日乃首个‘共述日’,依《纳言宪章》第三条,特许天下臣民登坛陈情,不论旧罪新愆,皆不予追究,并录为国史,以警后世。此非赦免,而是铭记;非宽恕,而是清算。自今而后,真话不再是叛逆,沉默才成罪愆。”
话音落时,朝阳破云而出,金光洒满石坛。
片刻寂静后,一名老妇颤巍巍走上台来。她双目失明,拄着拐杖,身后跟着个七八岁的孙儿。她在众人注目下站定,声音沙哑却清晰:“我是幽州李氏,夫君因举报粮仓虚报,被定为‘妖言惑众’,活活杖毙于公堂。我带着孩子逃进深山十年,靠采药为生。去年冬天,我在东陵巡声驿听见广播里念出他的名字……平反了。”
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焦黑的布片,上面还残留半个官印。“这是我丈夫临死前藏在鞋底的诉状残页。我一直不敢拿出来,怕连累孩子。但现在……我想让他知道,爷爷不是坏人,是好人,只是说了真话。”
孩子接过布片,认真地放进坛边的铜匣之中。全场无声,唯有风吹竹简,簌簌如泪。
第二个人是个年轻军官,来自北境戍边营。他摘下头盔,露出半边烧伤的脸。“三年前,上级下令焚毁灾民名册,说是‘避免动摇军心’。我没敢反抗,亲手烧了三百多个名字。后来一场雪崩埋了难民营,我才明白,我们烧掉的不是纸,是命。”他跪下,额头触地,“今天我来,不是求饶,是请求把这份名单补进《民声录》。若有来世,请让我做他们的守墓人。”
第三位登坛的竟是个宦官,面白无须,神情拘谨。他是宫中旧人,曾在御前侍奉三朝帝王。“我奉命销毁过十七份直言奏疏,其中有两位大学士因此罢官,一人瘐死狱中。我也曾劝自己:不过是尽职而已。可昨夜梦见那些字句化作血蝶飞出火盆,扑在我脸上……烫醒了。”他掏出一本小册子,“这是我记得的所有被焚文书摘要,虽不完整,但每一个字,都是我良心的债。”
人群开始骚动,不是愤怒,而是震动。一个个身影陆续走向石坛??有卸任的县丞,坦承曾篡改税籍以保仕途;有书院先生,承认早年为升迁诬陷同僚“传播浪浪山邪说”;甚至有一位老道士,自称曾受官府指使,在民间散布“赎言碑招鬼”的谣言,以恐吓百姓远离巡声驿。
太阳升至中天,共述坛上已堆满了信件、账本、画像、遗书。有些纸张泛黄脆裂,有些墨迹尚新。柳芸带领誊录员当场整理编号,准备录入《守语史》特别卷。
就在此时,山门外传来马蹄急响。
一骑快马飞驰而来,rider浑身浴血,肩头插着半截断箭。他在坛前滚落下马,嘶声道:“西南急报!铜矿案余党勾结蛮族,突袭陇西驿站,劫走两名关键证人!影卫小队死伤过半……他们留下一句话??”
他剧烈咳嗽,吐出一口血沫:“‘你们点燃的火,终将烧死自己。’”
全场骤然肃杀。
裴昭立刻抽出佩剑,喝令影卫集结待命。阿篱却没有动,只是缓缓走到那重伤rider面前,蹲下身,轻轻握住他的手。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陈七……原是静语阁最低等杂役,三个月前递了第一份材料。”青年喘息着,“我知道他们在哪儿……我知道怎么救回来。”
阿篱凝视着他,忽然笑了。“那你不是杂役,你是赎音使。”
她起身,面向众人:“共述日不止是忏悔的日子,也是战斗的日子。黑暗不会因为我们讲了真话就退去,它只会变得更凶狠。但我们也不再是十年前那个躲在槐树下读信的小女孩了。”
她转向裴昭:“调‘飞声鸽驿’全线启动,通知所有巡声驿进入战备状态。柳芸,立即将今日所有新收材料加密传送至三大备份点。觉微老师,请您主持守语学堂撤离预案,确保孩子们安全。”
最后,她望向那位奄奄一息的陈七:“告诉我路线,我亲自去。”
“不行!”裴昭厉声阻止,“你是象征,不能涉险!”
“我不是象征。”阿篱平静地说,“我是第一个听见金蟾子声音的人,也是第一个对别人说‘说出来也没关系’的人。如果我现在躲在山上,那才是真正的背叛。”
她转身走进庙堂,取出一把古朴铜铃??那是觉微当年授予她的赎音使信物,十年未曾摇响。如今铃声再起,清越悠远,传遍群山。
三声之后,各峰回应相继响起。南岭、北谷、西崖、东海岛……一座座巡声驿点亮烽火,燃起狼烟。这不是求援,而是宣告:我们仍在说话,我们仍在行动。
当夜,阿篱率二十名精锐影卫出发,陈七勉强骑马随行。队伍穿越密林险道,沿着一条隐秘古商路直扑西南边境。途中,他们遭遇三次伏击,皆被早有防备的影卫击退。第三次交战后,一名黑衣俘虏被押至阿篱面前。
“谁派你来的?”她问。
那人冷笑:“你以为我们是残党?我们是‘清音会’??朝廷正统,维护纲常。你们才是乱臣贼子,蛊惑人心,动摇社稷!”
阿篱点头:“所以你们宁愿让三千矿工填井,也不愿真相曝光?”
“秩序高于真相!”对方怒吼,“没有规矩,天下大乱!你们这些疯子,竟敢让罪官自首、让贱民评政!若人人效仿,官不成官,民不成民,国将不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