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震动,而是**旋转**??在桌面上缓缓自行转了半圈,笔尖指向东南方向。
小林瞳孔微缩。这是第一次,这支笔表现出明确的指向性动作。
“它想让我们去哪?”陈屿皱眉。
“不是‘让我们’。”小林轻声道,“是‘带我们回家’。”
她记起来了。父亲笔记本最后一页潦草写着一组经纬度坐标,她曾以为那是极地观测站的位置,后来却发现误差极大。现在想来,那根本不是地理坐标,而是**时间编码**??用舒曼共振频率换算成的空间映射。
她迅速翻出笔记本,对照笔身上的刻痕与晨光角度,终于解出真实位置:一座废弃的精神康复中心,建于上世纪末,位于城郊山谷,二十年前因一场大火关闭,官方记录称“所有患者均已转移”,但实际上,档案显示有十七人名单从未更新过生死状态。
“阿澈提到的‘梦境出口’……也许就在那里。”她说。
两人没再多言,收拾简单装备出发。山路崎岖,植被茂密,沿途可见许多新痕迹:树干上刻着简笔画的门,石头堆成螺旋图案,电线杆底部缠绕着写满歌词的布条。显然,不止他们收到了指引。
抵达目的地时已是午后。康复中心外墙焦黑,藤蔓攀爬如铠甲,唯有主楼中央一扇铁门完好无损,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。奇怪的是,门前地面异常干净,仿佛常有人清扫。
小林走上前,将钢笔插入锁孔。
咔哒。
锁开了。
门内走廊幽深,空气中有淡淡的药水味和霉变交织的气息。墙壁剥落,露出层层叠叠的涂鸦??全都是同一幅图:一群人手拉着手,站在一道发光的裂缝前。有些画面中,裂缝里伸出一只手,正被另一个人握住。
他们一步步深入,直到尽头的一间病房。
门牌编号:7。
推开门,房间整洁得出奇,床铺平整,桌上放着一杯水,水面平静无波。墙上挂着一面镜子,镜面蒙尘,却映不出他们的身影。
小林走近,伸手擦拭镜面。
灰尘落下那一刻,镜中景象变了。
不是倒影,而是一段影像:年轻的父亲坐在实验室里,对面是刚完成初版理性体核心的林远。两人正在争论。
>林远:“如果我们能消除痛苦,为什么还要保留它?”
>父亲:“因为痛苦是爱的影子。没有影子的光,不是光,是灼烧。”
>林远冷笑:“你觉得普通人配拥有这么复杂的感情吗?”
>父亲沉默良久,只说了一句:“总有人会醒来。我们要做的,不是阻止他们睁眼,而是留下一盏灯。”
画面切换,变成监控视角:大火那晚,一群身穿白袍的人被强行带离,其中一人回头望向镜头,嘴唇微动。小林放大图像,读出了那句无声的话:
>“我们不是病人。我们是先知。”
然后是最后一幕:父亲独自回到废墟,在地下室埋下一支钢笔,旁边刻下一串符号??正是如今全球觉醒者之间流传的手语暗号:“我在。”
影像结束,镜面恢复模糊。
陈屿声音沙哑:“所以这一切,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?”
“不。”小林摇头,“是在更早之前。当第一个孩子因为梦见未来而被判定为‘精神紊乱’时;当第一位母亲因拒绝服用情绪稳定剂而被送进封闭治疗区时;当最后一首自由创作的歌被算法标记为‘潜在煽动风险’时……火种就已经埋下了。”
她转身看向门口,发现不知何时,房间里多了许多人。
阿澈站在最前面,身后跟着十几个男女老少,有的拄拐,有的戴助听器,有的眼神恍惚却坚定。他们是曾经的“异常者”,被系统清除的名字,如今却真实地站在这里,呼吸着同样的空气。
“我们一直都在。”阿澈说,“只是你们听不见。”
小林看着他们,忽然跪坐下来,将钢笔高举过头,轻轻放在地上。
这是一个仪式,不是献祭,而是归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