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刘疏君一行人在转道孟津港的时候。
遥远的东莱黄县,一场关乎他们命运的军事会议,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。
太守府内,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元皓先生之策,老成谋国,然大河茫茫,如何接。。。
夜风穿帐,猎猎作响。董卓立于营前高坡,披甲未解,目光如炬扫视山谷。三百残兵虽衣甲破损、面有饥色,却个个眼神坚毅,刀锋在火光下泛着冷芒。他们曾是牛憨旧部,也曾随董卓入京勤王,如今被朝廷通缉,沦为“叛军”,可他们心中清楚??自己不是逃兵,而是被权谋抛弃的忠魂。
西凉兵疾步趋前,低声禀报:“将军,丁原已遣使至各郡县张贴檄文,称我等‘劫持公主、图谋不轨’,并许以重赏捉拿殿上与将军首级。此外,雁门关守将已奉命封锁要道,凡形迹可疑者皆押送晋阳审问。”
董卓冷笑,手指轻抚肩头绷带,血痕渗出仍浑然不觉。“丁原想用一张纸就定我死罪?他忘了是谁替他在匈奴人马前挡过刀,是谁为他平定羌乱斩首三千?”他缓缓转身,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锤,“传我令:明日辰时,集结所有可用之兵,我要亲赴平阳,会一会这位‘恩主’。”
话音未落,帐内忽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。薄明薇掀帘而出,身披素袍,腿伤裹布尚新,却执意站立。“将军不可。”她语气坚定,凤眸映着篝火,似有星辰坠落其中,“丁原虽庸懦,然根基未动,若贸然攻城,必遭围剿。届时非但难复旧部,反将累及无辜将士性命。”
董卓凝视她片刻,忽然一笑:“殿下可知,当年牛将军临终前对我说了什么?”
薄明薇微怔。
“他说:‘这并州,不是朝廷赏的,也不是丁原给的,是咱们一刀一枪从胡人手里抢回来的。谁敢夺走,就得让他血偿!’”董卓声音陡然拔高,回荡山谷,“我今日所行,并非私愤,而是正名!我要让天下人知道,谁才是真正守护边疆的铁骨,谁才是沽名钓誉的懦夫!”
薄明薇默然良久,终是轻叹:“将军之心,我岂不知?可眼下之势,宜隐忍蓄势,而非强争一时之气。丁原虽无能,然朝中仍有耳目,若再借题发挥,诬陷我等勾结外族,则并州百姓恐将受牵连。届时民心离散,纵有千军万马,亦难立足。”
她顿了顿,抬眼直视董卓:“不如暂避锋芒,先收拢牛将军旧部,整训士卒,暗结豪强。待时机成熟,再以大义举兵,号令三郡九寨,何愁不得并州?”
董卓沉默伫立,夜风吹动他斑白鬓发。良久,他缓缓点头:“殿下所言极是。是我心急了。”
薄明薇嘴角微扬,竟露出一丝疲惫笑意:“将军能听劝,实乃三军之幸。”
二人相视片刻,皆从对方眼中读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。一个出身草莽却胸怀霸业,一个贵为公主却甘赴烽烟。命运将他们绑在同一战车之上,既无法回头,唯有共赴前路。
次日清晨,营地悄然转移。队伍化整为零,分作十队,沿汾水支流潜行北上。每队不过三十人,伪装成商旅、猎户、流民,昼伏夜出,避开官道哨卡。薄明薇改扮男装,束发戴巾,自称“刘子昭”,乃洛阳落魄士人,投亲不成反遭追杀,故随军避祸。她谈吐儒雅,识字断案皆精,很快赢得众兵信任。
而董卓则隐于幕后,仅以“老卒张猛”之名现身,负责统领各队联络。他亲自绘制地图,标注沿途坞堡、水源、伏击点,并设三重暗号传递消息:以鹰鸣为警,鼓石为信,火塘灰烬形状示敌情缓急。
七日后,队伍抵达娄烦一带。此地群山环抱,林深谷险,自古为游牧与农耕交界之所,民风彪悍,多有豪强据寨自守。其中尤以“黑石寨”最为著名,寨主雷横原为并州骑兵校尉,因不满丁原削其兵权,愤而归隐山林,聚众数百,专劫贪官污吏,百姓称之为“雷青天”。
董卓遣心腹携牛憨遗物??一枚刻有“忠勇”二字的铜符前往拜山。三日后,雷横亲率五十精锐下山迎接,见面便跪地痛哭:“牛兄若在,何至于此!”随即歃血盟誓,愿奉董卓为主,共抗丁原。
消息传开,周边大小山寨纷纷响应。短短半月间,归附者达两千余人,粮草器械亦陆续筹齐。更令人振奋的是,原属牛憨麾下的五屯兵马暗中遣使联络,表示愿为内应,只待一声号令便可倒戈。
然而,就在局势渐稳之际,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平静。
那一夜,月黑风高。营地刚扎下炊烟,忽见南方火光冲天,喊杀声隐隐传来。哨骑飞报:丁原派其子丁澈率三千步骑突袭娄烦县城,屠戮支持董卓的乡绅家族,并放言“凡助逆贼者,满门抄斩”。
董卓闻讯怒发冲冠,当场摔碎陶碗:“丁澈小儿,竟敢滥杀无辜!”
薄明薇却神色冷静,立即召集群将议事。她摊开地图,指尖点向一处:“诸位请看,娄烦地处要冲,丁澈此举意在震慑四方,逼迫各寨屈服。但他孤军深入,补给线长达百余里,且山地不利大军展开。若我军趁其立足未稳,夜袭粮道,断其归路,必可一战破之。”
雷横抚须赞道:“殿下妙算!末将愿率本部绕后截粮。”
董卓沉吟片刻,终点头:“好!便依殿下之计。但我有一令:此战只诛首恶,不得妄杀降卒,更不可扰民。违令者,斩!”
众将凛然领命。
当夜二更,天降细雨。两千义军分三路出击:雷横率八百人埋伏于赤岭峡口,专候运粮车队;董卓亲领主力一千,潜行至敌营十里外待命;薄明薇则坐镇中军,统筹调度,并派出十余名细作混入城中制造混乱。
子时刚过,赤岭方向火光骤起,爆炸声接连不断??那是冬桃早年训练的爆药手首次参战,用土制霹雳罐炸塌了粮车必经的石桥。紧接着,雷横率部杀出,尽数歼灭护粮士兵,缴获粟米五百余石、军械无数。
与此同时,城中断粮的消息迅速蔓延。丁澈惊怒交加,急令撤军。可退路已被泥泞山路阻滞,士卒疲惫不堪。凌晨寅时,董卓发动总攻。他亲执巨斧冲锋在前,如猛虎入羊群,连斩敌将三人。西凉兵紧随其后,呐喊震野,气势如虹。
丁澈仓皇逃窜,途中坐骑失蹄跌入沟壑,被一名小卒生擒。天明时分,战事结束。此役共斩敌八百余,俘虏千二,缴获战马三百匹、铠甲六百副,而己方伤亡不足百人。
捷报传回,群情激奋。各地豪强纷纷遣使祝贺,更有数十寨主动献粮纳赋,愿归附旗下。短短数日,并州北部已有半数势力暗中倒向董卓。
然而,胜利的喜悦尚未散去,一封密信却悄然送至薄明薇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