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姒放下喜扇,拿起纸包还有些犹豫,她抬头望着泯静,道:“这会不会,不合规矩呀?”
泯静嘟嘴不满道:“二公主可是去前院吃香的喝辣的,留咱们姑娘在这里饿肚子,算哪门子的规矩?姑娘快吃,奴婢帮您挡着些。”
燕姒见她果真挡在了前边,心里顿时舒服许多,鼻间一酸,红着眼眶拆开纸包,取出酥饼来吃。
虽说很饿,她却吃得谨慎小心,怕蹭掉口脂,回头被唐绮看见心生不快。入了公主府,她就不能再像在清玉院那样,想如何便如何了。
一块还不及她半个巴掌大的饼子,愣是叫她吃了好一会儿才吃完,吃着吃着,她开始破天荒地想于延霆,想于红英,回椋都快满一年,她在不知不觉中,把侯府当做了自己的家,把他们真心实意地当做亲人。
这块饼吃完了,她才猛然发现,自己脸上已淌着泪,连拜别亲长时,都不曾有。
没人知晓,她也会怕。
怕这硕大又陌生的公主府,怕未知的前路,也怕唐绮。
没到婚期之前那些天,她总是想不明白一个问题,唐绮心中究竟有没有她。
若没有,为何遇到危险要挡在她前面?游湖那日如此,暗庄窄巷那日亦如此。若没有,为何三番五次说那些暧昧不明的话,斗周家不让她插手,中秋宴替她解围。
她想不明白,便将这个问题揣到了现在。若一切是逢场作戏,那么先认了真的她,是否输得毫无回旋的余地?
唐绮,唐绮。
她该将唐绮放在何处,才能让她不再畏惧-
唐绮醉酒,被百灵搀着回房。
走过回廊转角,她便收手站直了,夜星极亮,皎月如钩,她抬头望了一眼,跨步往前道:“厨房煨的八宝粥,去催催。”
百灵躬身道:“奴婢亲自过去,小夫人只怕要饿坏了。”
唐绮道:“这也是没法子,礼节如此,去吧。”
百灵转身先走,唐绮疾步往东厢去,见门口除了昭皇妃身边的两个大宫女,还有府中的女使,她摆手道:“你们先退下,这里用不着伺候了。”
两个大宫女面面相觑,看着沉稳些那个又欠身道:“殿下,奴婢们奉命行事,回去不好交差的。”
唐绮脸上的笑意顷刻散尽,薄怒道:“本殿的墙角,也敢听?”
宫女不敢冲撞她,苦着脸跪下了。
唐绮一手把腰,另一只手扯了扯喜服的襟子,散出一口酒气,又换上笑颜,道:“二位姐姐,夜里冷,府中给你们备了房,早点去睡,明晨早点过来就是。”
言下之意和“快滚”没有什么差别,这两个宫女心中纠结一番,最终还是跟着旁边的女使一道走了。
唐绮正衣冠,推门踏进喜房,抬眼就看见了杵在床边的丫鬟。
她走上前,挑眉问:“你怎么还在这里?”
泯静见礼道:“奴婢循着规矩,要等到殿下来,伺候了洗漱才能走。”
唐绮摇指,说:“去偏房打水过来。”
泯静出门后,屋中只剩燕姒和唐绮两人,燕姒端坐着不动,手里喜扇还挡着脸,唐绮转过身解腰间玉带,燕姒就隔着扇子偷偷瞧她,心里突地打起鼓。
我是不是该帮她宽衣?
还是要等洗漱完,再为她宽衣?
完了。
昨夜姑母教她的事儿,在唐绮踏进门那瞬间,便被她因为紧张而忘得一干二净。
幸而唐绮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自己卸下玉带和腰封,脱去外袍挂到衣杆上。
燕姒默默偷看唐绮做完这些,外间有人轻叩了三声门,唐绮就快步去往门边,回身时,手里拎着个食盒。
“阿姒,到桌边来。”
之前吃酥饼也填饱了肚子,这会儿燕姒没什么食欲,但仍旧依言,走到了桌边。
唐绮为她拉开圆凳,从她手里拿掉喜扇,说:“不必端着,吃饱才好睡。”
桌上有一盅冒着热乎气儿的八宝粥,还有两荤两素,四个精致的菜肴,并几碟子香甜的御用糕点。
燕姒拿空碗呈了两碗,一碗先给唐绮,另一碗放到自己手边。